本文转自:民族日报
◇张喜龙
在陕西关中农村,过去,有一种冬天用来防止手冻的物件,叫棉套袖。它的做法是:在两层布之间,均匀地铺层棉花,然后用针线将其缝制成有一定高度、直径比棉袄袖筒略小的圆筒状,外表有的用花布,有的用黑粗布。寒冬时套在手背到小胳膊间,作用类似棉手套。它使用方便,防寒效果好。提起棉套袖,我就回想起了20世纪70年代上小学的一些往事。
50年前的关中农村,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宽裕。劳力少、孩子多的家庭,经济更拮据、日子更艰难。上学吃的多是粗粮淡饭,穿得多是粗布衣裤。一年四季里,春夏秋好过,漫漫寒冬难熬。
20世纪70年代,我在村里的学校上小学。记得每到初冬,学校就安排学生用家里的麦秆和纳鞋底的线绳扎帘子。天寒地冻时,把帘子挂在窗子上抵挡风寒。数九寒天,班里的男生,多数上身对襟棉袄,下穿大裆棉裤,脚踏棉窝窝(棉鞋)。少数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学生,戴顶能护耳的棉帽,脖子围条围脖。课堂上,每隔一段时间,老师就会让学生跺脚、搓手。号令一发,全班学生边搓手边跺脚,教室里响起有节奏的“咚咚咚”的跺脚声,顿时腾起呛人的灰尘。课间,女生踢毽子,男生疯狂地斗鸡或挤热窝,以此活动筋骨,驱寒御冷。
不知是那时天气真冷还是穿的棉衣不御寒,我们常常在寒冷中煎熬着。鼻子里有流不完的鼻涕,手背冻得红肿,像鳖盖似的;写字都难,有时写着写着,手就不听使唤了。有天早上放学,走着走着,tp钱包官网下载我憋不住了,就急忙到路边的麦地里“放松”,谁知手不听使唤,裤带就是解不开……我忘了这个问题家里是怎样给我解决的,反正没有耽误下午上学。
冬季天黑得早,当天我写完家庭作业就很快入睡了。至于在炕头纺线的婆(祖母)是什么时间睡的,我一点都不知道。
第二天天不亮,我就从烧火炕上起来了。洗完脸准备背书包去学校时,睡在炕上的婆说:“夜黑来给你纳了一双棉套袖,你上学去戴上。”那双棉套袖,是黑色的粗布套袖,一拃多高,套在我手上很合适。我却有点难为情:“套袖是女娃戴的东西,我戴上班里娃会笑话。”婆说:“谁笑话你哩,你先戴上试火一下,看暖和不暖和?”我一向听婆的话,临走时,戴上了棉套袖。
到了学校,不但没同学笑话,我还对棉套袖爱不释手了。我不知道看似简单的棉套袖,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能:戴上后,我的手心手背不冷了,棉袄袖子里也不钻风了,写字时手也听使唤了,以后再也没有发生令人窘迫的事情。早上放学回家,我从灶膛里取出埋在柴灰里的红薯,用口吹上几下,然后卸下一只套袖,轻轻拍打几下,除去红薯表面的灰尘,就下肚了。这以后,每到寒冬,给我带来温暖的棉套袖,成了形影不离的“伙伴”,一直陪了我好多年。
光阴飞度,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。昔日的棉套袖,如今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现在农村的小孩,没人知道它了。但作为小时候伴随我多年的“神器”,它将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里。
我忘不了戴棉套袖的艰苦岁月,更忘不了勤劳俭朴、把无私的爱和温暖传递给我的婆!
——摘自《西安晚报》